啊他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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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丞坤】乱世梨园 01

*社会背景等是私设 与现实历史无关
*ooc算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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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原来姹紫嫣红开遍,似这般都付与了断瓦残垣……”

一阵鞭子劈头盖脸砸落在蔡徐坤精瘦的身板上,师傅又一次恶狠狠瞪着双眼呵斥:“你这倔驴偏自演自的,还真当自个儿是名角呢?照你这唱法台下几位爷看得明白?你这疯蹄子,成了名角的都不敢这么演!”末了怒火未消,对上蔡徐坤毫无悔改之意的眸子,腾地又火起来,满满一鞭子打在他肚子上。他咬牙闷哼一声,不言语。

“叫你再跪两天两夜,能记住没?”

“我唱戏从不给那些个拿臭钱的木头听。”他啐出一口血,仍立得端正,眼神定定地凝视。

师傅气得又是一鞭,冲一边的小子喊道:“阿毛,你找人把他拉下去跪着,不许给他吃饭。”四下一张望,冲围在旁边怯怯的弟子们斥言:“谁要再敢偷偷给他送吃的,别怪我打折你们的腿再扔到大街上喂狗去!”几个瘦弱的孩子全靠这给的一口饭活,还指望着能唱上戏台去谋生,若是现在被赶出去,不仅找不到爹妈,连命都保不住。所以再怎么心软他们也不敢再给蔡徐坤,就是艺名叫做小葵的那位,送小东西填肚子了。更何况他硬气得很,从不领情的。

几人点头称是,见师傅仍在气头上,不敢逆了他的鳞,各自散开,乖顺地练功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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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满十五岁的蔡徐坤挺直上身跪在院里的青石板上,膝盖磕的生疼也绝不溢出半个喊疼的音来,身子的弦时刻紧绷。他不觉得自己倔强,他只是喜欢唱戏的感觉,唱戏也要唱给真正欣赏的人听才好,他在台上活得也自在洒脱。师傅教的他都会了,可他不想拘泥于刻板的规矩,硬要学一派唱腔做什么呢,他倒想自成一派。他也听闻许多名角下了台还没卸妆就被台下阔爷用一把钱做筹码,驱车带回他的豪宅共度良宵。唱戏的纵然贫贱,可委身于某个根本不懂戏只贪肉欲美色的所谓的劳什子爷那处,他是决计不肯的。师傅讲的艺德,他学得最通透。他是需要钱来过活,但绝不以牺牲艺术与尊严为代价。

夏日里蝉声聒噪,蚊蝇乱舞,日中的时候受太阳曝晒,蔡徐坤又没用过午饭,背后的马褂子都被汗浸湿了,腿早已软得没了力气,只机械地保持着跪地动作。脑子里迷迷糊糊的,还在想《思凡》的调子怎么唱最舒服最好听。

几个平日里本看不惯他的师兄弟们从饭房里走出来,路过院子就是一阵讥笑。领头的小山子故意清了清嗓子扬声道:“我道是谁呢,还跪着呢。这身硬骨头怎么这么难服软呢?长得端的是一副好皮囊,是不是盼着哪位爷来戏园里探望,恰好见了你心疼,就接回家做姨太太了呀?”回头一个眼神,身后几个人纷纷附和笑起来。

蔡徐坤忿忿切齿,又不想与这些低劣的人多纠缠,故一言不发。

小山子欺负他倒也来了劲,见四下无人,便得寸进尺,提步跨上青石板,瞧了瞧他正脸,神气地叉着腰幸灾乐祸:“晒上一天脸都黑了,下回就推你演包公罢。”

叽叽喳喳,是比蝉还要吵上三分。蔡徐坤抬眼对上小山子,眼里满是戾气,将他吓了一跳。小山子正要开口,蔡徐坤收回目光重新平视前方,缓缓道:“不可与夏虫语冰。”

小山子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,怒火中烧,轮圆了膀子就要砸上他后背。只听后面一声“师傅来了”,止了他的动作。他悻悻放下手,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:“这次算你走运!不过,你要想唱戏唱出头,还是等下辈子吧!等我成了人物,就要你给我提鞋!”

青石板翘起的那角一抖,蔡徐坤就知道刚踩着那处的小山子已经迈步跑开了。滚远的汗珠从颈子里一路滑到后脊,无风的院子里只有无尽闷热的暑气,蒸得他发懵。但他也不敢放松,因为他也听得师傅来了。他是绝不会向师傅服软的。

跫然足音自背后传来,随之而来的还有师傅中气十足的嗓音:“知错了吗?”

他特意又把腰板挺起几分以示回应。坚毅的背影是在抵抗什么。

师傅长叹一口气,立在他侧边,正预备说什么,但又没开口。

他确是疼这个孩子的。不过七岁就被亲爹送到这,从到这的第一天起,就夙兴夜寐,有时夜里也要趁着师兄弟们睡着了摸黑出来练戏,只演不唱。练完了回去熬不过两个时辰又跟着大伙起来吊嗓子。

起先他只觉得这孩子太想成名赚钱了倒显得浮躁功利,几个师兄弟也看他不过,嫉妒的嫉妒,厌弃的厌弃。可后来他才知道这孩子是真心喜欢戏,拿下的苦功夫全是因为喜欢。他开始想起自己年轻学戏的时候,不是也有过这种阶段吗,不过后来渐渐因为名利又冲淡了这最初的念头,没再拾起来过。

可他作为师傅是不能偏袒的。这里的孩子将来多要上戏台,能不能成角全凭台下老爷们捧场。凭他多年的经验,蔡徐坤这样的性子作风是会被轰下台的。实在惹得他们不高兴怪罪下来,他和这些弟子们都难过活。

“行了,别跪了,我看着烦。”

他搀着蔡徐坤的胳膊把他扶起来,却发现他双腿软得直不起来。一丝懊恼闪过他的脑海。

“你呀,可真是个疯子。”他拉长了声音说。些许哀愁,又带着些许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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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蔡徐坤身体恢复以后,师傅单独把他叫去房里问话。刷着红漆的房椽静静地支撑着,空旷的屋子里摆着一张方桌,桌上有一把显眼的戒尺。

“我问你,我带你去戏园里旁听几场陈老板的戏,你愿不愿意?”师傅坐在桌旁的檀木太师椅上,有点佝偻。蔡徐坤第一次觉得师傅有点老了。

他不知道师傅什么用意,但能去戏园自然是好事,于是颔首。

师傅默默招呼他走近些,把已经生了斑的手搭在他结实的肩头。

“好好听,好好看,好好学,听见没有?我只带你一个人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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戏园里人来人往,喧闹得很。下棋的,猜拳的,斗酒的,闲谈的。大多是来看戏的戏客,家里没几个子绝不会到这来寻欢作乐。一路上师傅硬拉着蔡徐坤给一个个陌生面孔点头哈腰,师傅的说辞像是准备过的一样,清一色的捧着那些有钱有势的人。

戏园后边有一片大湖,湖上架着九曲回廊,还筑有几处供人玩憩的亭子,檐牙上翘。栏杆与柱子都上了朱红色漆,是刚翻新过的。因为蔡徐坤记得他几年前头一回来的时候还是掉漆的。

离陈老板的戏开场还有段时间,师傅先带他到后院小厢房里歇下,不准他乱跑,自己先行去戏园老板处打点打点。

蔡徐坤原先端坐在厢房里左顾右盼,打量这屋里各种家具物什,觉得再看不出什么花来了无聊得紧,便起身跨过门槛到外边眯着眼吹吹风。

这一处有好几间厢房,围着中心一块小绿地。夏天不生草,显得荒芜没有生气。立在门口可见通往湖上的一扇石拱门,就是他刚刚来的时候经过的。这处很安静,只听得见不知什么虫在叫。他推断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,顿时计上心头,预备练练声。

他刚把气沉入丹田要唱一曲《牡丹亭》,就被忽然从拱门外撞入的人影吓了一跳,差点坏了身子。

来人也跟他一般年华,比他稍高些,是个小厮打扮,着急忙慌地一边往厢房里躲一边回头提防着什么,好像有人在后面追他。他抬眼见有人立着心下也是一惊,反应过来以后立即抓住蔡徐坤的衣袖硬把他拽进厢房里,用背把门牢牢抵上了。

蔡徐坤稀里糊涂地,眼里满是不解和惊恐。

此刻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长相,生的白净清秀,脸也瘦,鼻梁高挺俊朗,水月观音,顾盼神飞。他作噤声状:“嘘——”

蔡徐坤鬼使神差地一言不发,等到外面喊叫声过了那人才松了口气。

“你……”蔡徐坤正欲开口。

“你是来干什么的?”那人打量了他的衣着问。

蔡徐坤从他话中体味出一丝尖酸之意,他生气别人看不起戏子这个行当,更何况对方也只不过区区一个小厮。

“来听戏学戏的!”说得理直气壮,又添了句,“你呢?”

那人爽朗一笑,解释说:“我在戏园里做事,刚才犯了点小错,怕被管事抓去罚,才躲起来。”

蔡徐坤又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推断,这人好像并无揶揄之意,于是放柔了声音说:“那你还能逃出戏园不成?总是要回去领罚的吧...像我受罚,逃不掉就咬牙忍了。”

“啊?你学戏的也要被罚?”

蔡徐坤暗笑,是个只在戏园当过差没想过台上角儿是怎么练成的主,真想带他去看看他们师兄弟们是怎么练戏的。

“是啊。不过要想到那上面去,”指了指戏台方向,“少说要挨十年打骂。能成角儿的,都是被师傅打成的!”

“你身上有伤吗?我能看看吗?”蔡徐坤没想到头回见的陌生人提出这种要求,下意识捂住手臂伤处往后退,眼里全是警惕。

“你不愿意就算了。”他泄了口气,没有勉强,“那你叫什么名字我能知道吗?”

“当然,我叫小葵。不过将来要是成了角要另取过的。”

“本名呢?”他追问。

“我本名叫蔡徐坤,好久不用了,你乐意的话,喊坤坤也行。”

“我叫范丞丞,叫丞丞就行。”

“可是师傅只带我来这几回,过了这段时间就不会来了。”

范丞丞道:“我可以等你成角!”掷地有声。

蔡徐坤微张着嘴,翕动着唇瓣没讲出话来。

师傅的话言犹在耳,振聋发聩。

范丞丞兴起,突然牵起他的手,推开门:“带你四处玩玩吧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师傅回来要找不到我的。

这句话渐弱,飘散消逝在夏风中。

两个人一个拉着另一个在阳光下跑远了,耳际的碎发熨帖着,衣袂猎猎作响。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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